电影颁奖典礼, 戚慕第一次受邀没参加，领奖都是别人代领，这一次因《妖谱录》再次受邀, 他推脱不过就去了。
没跟着导演演员他们一起走红毯, 戚慕自己走了特殊通道, 直接进去坐到了自己位置上。大厅里只零零散散坐了一些人，更多的则是在入口处红毯上签名拍照接受记者采访。
他的位置左右两边的人都还没到，正翻着手中的节目流程表, 忽听到有人喊他，“小慕，好久不见。”
戚慕侧头看见了乔斯昂，他穿一身高定西装，修身款的剪裁衬得他身姿挺拔有型，眉眼轻轻含笑的模样，显得儒雅谦和。
戚慕露出浅笑, 并没有惊讶，“哥, 你也过来了？”
“嗯。”乔斯昂在他身边位置坐下, 也没管椅子上贴的是谁的名牌, 他就是想着待在这人身边一会儿, 即便是短暂的。
乔斯昂已经很久没见戚慕了，偶尔几次也是匆匆一瞥, 对戚慕的映像还停留在他怪异的冷漠和抗拒上面，每次见到都让他心脏猝不及防一拧，想为他做点什么。今日近距离的再见，发现不一样了。
戚慕坐的位置在角落里，远处灯光落下来, 浅淡的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，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着手中的目录表，姿态漫不经心的散漫但不拒绝别人靠近。
“哥也对这种颁奖礼感兴趣啊？”戚慕本就高挑，长腿笔直交叠，一身窄版西装，勾勒出腰身，坐着也线条漂亮。乔斯昂心口微窒，戚慕声音不刻意冷，听在他耳朵里就又软又甜，牵动着他的心抑制不住跳动不止。
他稳住心神，尽量淡然回道，“你的电影我们公司也投资了。”
戚慕看着他诧异了一瞬，就笑了，“哦，那谢谢哥支持。”
投资的事情如今的戚慕早已经无需过问，不是那会儿刚入行跟季子羡搭草台班子的时候了，自然不太清楚这部电影乔斯昂竟然也投了，不过他其实见到乔斯昂还挺高兴的，毕竟当初也曾真心仰赖过对方，对这人心意是有些不同的，他恩怨向来分得开，并不会因为他弟弟的事对他改观，在他心里这人真的当得起他一声哥。
“小慕最近忙什么呢？”乔斯昂忽然问。
戚慕随即皱眉，不自觉的对他露出孩子气的抱怨，“还不是沈导的剧，一部刚完就让我赶第二部，他想乘热打铁，整天催，每天信息跟定时闹铃似的，催的我大脑一片空白，完全无从从下手。”
乔斯昂笑起来，很想伸手揉揉他发顶，又克制的忍住，认真地问，“我能帮到你什么吗？”
戚慕一愣，笑的忍不住，“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？”这人对他好的莫名其妙，当真不能随便开玩笑。
两人正说笑着，走道里又走过来一个人。
顾浔亦穿一身银灰色西装，跟戚慕同款，看见心上人跟别人交谈甚欢，他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，一派淡定从容，收敛尽了以前不成熟的狂妄和傲慢，沉静中只显出几分睥睨。
路上有人认出了，上前打招呼，“小顾总，没想到在这能碰见。”
顾浔亦没有以前那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目空一切，而是停下来很有耐心的跟那些人一一寒暄了几句，才继续往戚慕这里走来。
戚慕也看见他了，很高兴的举起胳膊对他挥手，脸上的表情很愉悦，眼里闪的光像星子，能感觉出戚慕是真的开心，乔斯昂忽然就觉得自己再做任何事都没有了意义。
他起身告辞，在顾浔亦还没走到位置时先一步离开了，在转回头去瞧，发现顾浔亦手里还提着一个粉色爱心图案的保温杯，格外接地气的平价物品，颜色图案上也甚是俗套，但他一路提着丝毫没觉得掉身份，走到戚慕面前就把保温杯递到他手里。
“刚磨的咖啡，温度刚好，你尝尝。”顾浔亦贴心的把盖子拧开才递给戚慕。
戚慕眉眼带笑，喝了一口后，赞赏的揉了一把他的狗头，直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揉成一团乱，“还不错，就是这杯子你也拿的出手？”
“那怎么了？”顾浔亦一动不动低着脑袋任他折腾，“你送的，全世界最好。”
最好个屁！那就是他跟戚夫人逛超市，买洗衣液送的，戚夫人用不着扔给他，他觉得太恶俗，就起了坏心思谎称礼物送给了顾浔亦。
原是想看顾浔亦出丑，谁知人家不仅不觉得丑，还尾巴翘上天的得瑟，走哪带哪。
戚慕脸上划过一丝尴尬，把保温杯悄摸着塞背后。
顾浔亦笑笑，这种场合也没有对身边人动手动脚，而是坐的端正，只微微侧身认真的聆听戚慕给他介绍节目流程，偶尔抬起的眼睛，不需要细究就能看见那一双眼里的专注和深情。
但现在，对方已懂得克制和自持，不失身份，不惹那人反感。
乔斯昂坐在远处，眼睛盯着那两人的互动，心下忍不住骇然。
顾浔亦接手顾氏才不到两年，一年前还因和戚慕闹分手的事住进了医院，调养了大半年才出院，刚出院就跟着他大哥身边学习，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。
其实他很想知道他的好友顾明棋是怎么想的，明明心里惦记弟弟的心上人，竟然还能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弟弟，不仅教他，还能大方的让出权利。
顾明棋早些年身体是病的严重，但这些年一直接受治疗调养，如今已好的七七八八，上次见面对方连手仗都无需用了。
本来他想着顾明棋也许会跟自己弟弟争一争，不管是争权利，还是争爱人，结果倒好，对方不仅不争，还一心一意帮情敌。
乔斯昂之前着实想不通，但现在看着对面戚慕被人逗乐的笑脸，就有点想明白了。
谁还不想守住那人脸上那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呢？
乔斯昂自己不也做到了不打扰吗？但私下里能帮到的却也不愿放过。
“大哥，你说我能不能去见见他啊？我好想好想跟他说说话……”身边的位置，忽然响起期期艾艾的声音，快要哭了。
说话的是他的亲弟弟的乔正析，远走他乡，流浪两年，最近刚回来。
乔斯昂眼含警告转头看他，“你答应过我不去找他，只远远看着，我才带你过来的。”
乔正析声音低下去，嗓音沙哑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乔斯昂刚松口气，就听见乔正析不死心的问他，“都过去这么久了，他不是那种揪着这些事不放的人，我觉得他不会不想见我，我……”
一提起这个，乔斯昂就忍不住叹气，也不知道他这个爱玩爱闹的弟弟怎也是个长情的，都流浪了两年了还没把人忘掉，以前觉得他小，即便要死要活也做不得真，如今两年过去了，情意烧的他似乎不减反增了。
“你看看他身边坐了谁？顾浔亦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，你若不怕死尽管去，就怕你还没走到他面前，就先被顾浔亦暗地里解决了。”
他这话可不是说的玩的，有前车之鉴，顾浔亦把戚慕护的跟眼珠子似的，怎么可能让他出现。
但乔正析一脸无畏，“我觉得顾浔亦不会拦我。”
乔斯昂看着他还挂着泪痕的小脸，耐心问道 “怎么说？”
“我之前有遇到过顾浔亦，他没上来揍我，他只是装看不见我。”
乔斯昂，“……”
人家一直在进步，也就你还在原地踏步。
乔斯昂不忍心打击他，但还是下了死命令，“不许去，你若敢去，我立刻把你送回瑞士！”
“好嘛，我知道了，就看看。”乔正析一听就妥协，只眼巴巴的瞅着那边，看人家情侣恩爱非常的模样，一会儿揉胸口，一会儿揉眼角，眼泪不停地掉。
他这个弟弟，一直都是个思想单纯的傻白甜，流浪两年也没半点长进，乔斯昂看不下去，又警告了几句，就站起身想去外面透透气。
刚走进偏僻的消防通道里，就撞见了盛宴清和萧若堇两人。
萧若堇正靠墙站着，手里拿着节目流程单面无表情的翻看，盛宴清则双手插兜站在窗户前向外看，黑漆漆的夜空，只看得见楼下观景树上挂的彩灯，水流一样变换。
听到门被推开，萧若堇收了手里的东西，对着走过来的乔斯昂淡定的问候，“乔总。”
乔斯昂对他点头，看向盛宴清，后者依旧背对着他们，姿势不曾动过，一无所觉的样子。
“盛总这是怎么了？”乔斯昂走到萧若堇面前问道。
萧若堇眉目一如既往冷冽刚毅，眉目轻挑了一下，就冷淡地回道，“盛总明日一早回英国的飞机。”
哦，乔斯昂了然，又看向盛宴清，“不去跟他道个别吗？”
乔斯昂第一次遇见这种困境，说起来都是情敌，但都是失败者，同病相怜。
盛宴清这次回话了，语气平静，“不必了。”
他转身，深深地看了乔斯昂一眼，然后低头点烟，打火机咔嚓一声脆响，火苗串出，因为窗口风大，他很艰难的用手拢着火光。
“你知道我对他认命是什么时候吗？”他吹出一口烟。
对戚慕这样的人，动情容易，动心简单，但认命难。
乔斯昂闻言看向他，奇怪的是萧若堇也抬眼看向他们这边。